地球生命起源于海洋，原始的单细胞海藻便是众生的第一口“粮食”。原始藻类通过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产生氧气，为生命的进化准备了条件。

 

亿万年过去了，这位可持续的“微型营养库”依旧在岗位上发光发热。活性成分繁多、营养均衡全面、保健功能强劲……如今，海藻对于人类的重要价值通过科学被一一揭晓。在功能性食品、食品添加剂、美妆护肤、农业养殖，甚至环保领域都随处可见这位“生物界活化石”的身影。

 

当前，世界各国都在致力于减少碳排放。作为人类重要食物和天然材料来源的海藻，又能够为减碳大计贡献什么力量呢？

 

2020年2月，在荷兰诞生了一家食品科技初创公司——Ful。他们采用可持续生产工艺种植广为人知的超级食物螺旋藻，并在资本加持下成为全球屈指可数的“负碳型”植物蛋白工厂。鉴于在减碳实践上的前瞻性贡献，2021年Ful获得荷兰政府"循环技术计划（TTT-CT）”项目的资助。

 

在海外，致力于海藻产品开发的科技公司不在少数，Ful的“负碳型”植物蛋白工厂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在将海藻转化为美味食物和高经济价值产品的同时，我们该如何释放出它对于全球减碳的巨大潜能呢？从Ful的身上，我们能找到藻类食物开发的新范式吗？

 

01

巧用市场新机遇，

Ful立志“为地球加满油”

 

去读MBA，却参加了个比赛；拿了个冠军，又顺便开了家公司。Ful公司三位创始人的经历，有点“带感”。

 

2020 年初，Julia Streuli与Sara Guaglio 和 Cristina Prat Taranilla进入新加坡 INSEAD 商学院攻读 MBA。在此之前，Julia（首席执行官）于布朗大学获得国际发展/性别研究学士学位后，又在美国的一家VC支持的技术初创公司负责营销事务，并在此期间创立了一个公益教育计划项目。

 

开学前几周，命运让三个女孩在学校食堂偶遇了。一顿饭的功夫，她们迅速了解彼此并一拍即合：Julia来自社会影响和技术领域，Guaglio 参与家族企业制造，Prat 来自企业石油和天然气。三人对气候、食品和创新抱有同样的兴趣和热情。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天然的技能组合及面对机遇和挑战的方式是完全互补的。

图片来源：INSEAD杂志官网

 

看似迥异的经历，却实现了1+1+1>3的效果。

 

于是，三人联手开展了一项可持续性商业项目——如何在“净零碳”背景下找到欧洲食品市场的新机会？这对于没有食品开发背景的三人而言无疑是充满挑战的。姑娘们此后历经多国企业家、投资者和政策制定者的近百次拒绝，靠不灭的创业热情支撑，继续在寻找机会。

 

随着对食品原料和加工过程认知的不断加深，她们愈加确信在新的可持续营养来源中存在巨大的三重发展机会（人、地球和利润），特别是微藻，具有促进健康和可持续发展的双重开发潜力。另外，在对线上营销方式（数字广告、搜索引擎优化、社交媒体）和线下消费渠道（运动场景、办公室活动及酒吧）进行仔细调研后，三人也发现了蕴藏的追求健康生活方式的消费者。

 

一不做二不休，三人迅速制定了商业计划，旨在开发一款具有“climate active”特质的螺旋藻食品。这款食品将要肩负扩大“面向未来”营养来源的使命——“面向未来”意味着对消费者有吸引力（美味、方便、经济实惠）、高度可扩展、营养丰富且对气候没有负面影响。

图片来源：blueoceanstrategy.com

 

她们拿着这项计划参加了学校举办的创业大赛，最终在毕业前夺得冠军，丰厚的奖金也使三个人搬到素有欧洲“食物硅谷”之称的荷兰，并在2020年2月创办了Ful公司。她们聘请欧洲工商管理学院技术与运营管理助理教授Andre Calmon担任公司的分析与运营管理咨询顾问。专业人士的加入带给团队更多的思考。很快，产品开发从实验室扩展到商业规模，三姐妹也在探索净负碳平衡的食品设计之路上越走越远。

 

目前，Ful公司已在英国和欧洲大陆推出旗舰产品“Revive”：一种用负碳足迹海藻制成的带有蓝色气泡的滋补型苏打水。Julia表示：在积极争取大型客户之前，Ful将专注于通过Revive系列打响品牌，并将产品系列逐步扩展到零食棒、能量凝胶和粉末等其他类别。

图片来源：Ful官网

 

02

锚定“超级营养包”，

选择是成功的1/2

 

Ful的成功，与创始团队的背景、努力密切相关，但另一关键因素也同等重要：将靶子瞄准在了螺旋藻上。

 

螺旋藻是一种多营养成分含量均衡的食品，也是生产高品质食品的天然配料。螺旋藻的蛋白质含量可达70%，相当于鸡蛋的5倍，鱼肉的3倍，其氨基酸组成几乎涵盖人体所需，消化吸收率高达95%以上，是迄今为止植物界最富有的蛋白来源。除了优秀的蛋白质，螺旋藻还富含维生素、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兼有抗癌、抗病毒、抗氧化、免疫增强及其他生物活性，是名副其实的“超级食物”。

图片来源：螺旋藻的营养健康功能及在食品中应用研究进展，2021

 

从生物学分类上看，螺旋藻属于蓝藻的一种。不同于其他类型的真核微藻（DNA包含在细胞核内，如小球藻、黑藻） ，螺旋藻由没有细胞核的单膜组成，缺乏纤维素壁，其营养物质在人体内更易于消化，加工过程中无须探索更稳定的破壁技术。

 

螺旋藻特殊的生长环境使其具有不同程度的腥味，复杂的成分制约了螺旋藻食品的口感、风味表现，在溶解度、色泽、活性成分稳定性等方面也向生产者提出了诸多技术挑战。此外，受藻种、温度、光照等因素的影响，市场上的大多数螺旋藻并非像公众想象的那样具有可持续属性。而Ful初创团队面临的最大难题也在于此，如何有效脱腥直接关系着开发项目的成败。

图片来源：Ful官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Ful团队中的食品和风味科学家最终攻克了去腥难题，同时申请了相关专利。所获得的新成分“有些许咸味，但没有螺旋藻常见的鱼腥味”。螺旋藻被Ful选择，Ful也同样被螺旋藻锚定了。

 

在Ful的官网中未见其对除腥技术的详细说明。但在国内，早在2000年开始，就陆续有高校实验室进行了螺旋藻脱腥研究，并制得啤酒、酸奶等产品。根据2017年湖南农大黄传强对脱腥方法所做的综述来看，目前脱腥方法主要包括物理法（包埋法、吸附法、掩闭法）、化学法（酸碱法、抗氧化剂法、臭氧处理法）、生物法（有益微生物发酵）和复合法（前三者或两两组和）。不过，这些方法的相关文献和商业案例尚屈指可数。

 

鉴于螺旋藻特性，Ful公司设计出一套闭环系统来实施规模化生产。传统的微藻大多采用藻池和生物质生产系统的水生碳（碳酸盐）捕获技术进行培养，但该系统却实现了直接捕获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同时基于极高的固定效率和光合作用机制，螺旋藻会将水、太阳光能和二氧化碳一起作为碳源，产生氧气和能量，并以淀粉和脂肪酸的形式储存起来细胞内，最终成为脂质、蛋白质、糖和色素的组成部分。

图片来源：Minimizing carbon footprint via microalgae as a biological capture，2021

 

另外，螺旋藻极强的耐受力和适应力也使得该系统无需耕地、肥料、杀虫剂及大量淡水，从而避免了许多常见的生态损害：森林砍伐、生物多样性丧失、荒漠化和淡水使用和污染。生产过程中使用的水也会在螺旋藻收获后再次收集和利用。据悉，Ful团队正在推进一个由荷兰政府资助的建立完全循环系统的项目；对产品包装的进一步可回收改造也同样在进行中。

 

Ful的整个生产线都沐浴在了可持续发展的熠熠光辉下。

 

03

大自然的慷慨馈赠，

人类该如何有效利用？

 

藻类在世界各国的饮食文化中均占有重要地位。无论是制作日式高汤的灵魂原料昆布，还是韩国食谱中随处可见的紫菜，加勒比海地区生鱼饭中的龙须菜，亦或是西式沙拉中的裙带菜，海藻早已与人类饮食结下了深厚缘分。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养殖海藻生产国。根据中国渔业统计年鉴，2020年我国海藻养殖产量已达261.51万吨。庞大的原料数据背后，投入工业化生产的海藻即食食品却寥寥无几。

 

2000年左右，绿之源曾在湖北推出过螺旋藻饮料。如现在的苹果醋一般，那时候的螺旋藻饮料“味道神奇令人上瘾”。但这款饮料却如昙花一现，短暂出现后便成为了一代人的童年回忆。就当前国内和亚洲市场而言，微藻产品大多集中于单纯的粉末补剂，一般与羹、汤、甜点、冷饮、面条等食物搭配食用，以及保健食品。

图片来源：Baidu.com

 

但在海外市场，藻类近几年的活跃度却接连攀升。

 

2017年，关注异国风味菜肴的英国Thai Taste食品公司就推出了一款名为Vegan ‘Fish’ Sauce的基于海藻制成的泰式鱼露。该产品以海藻提取物等天然原料制得，不仅可以代替盐进行调味，还原正宗泰国风味，也不含麸质，人工色素和防腐剂，尤其适合素食者和纯素食者使用。该产品最终获得2021年世界植物基大奖“最佳植物基调味品”奖。

图片来源：Thai Taste官网

 

奥地利公司HELGA也是一家专注于小球藻食品研发的初创公司。他们开发出两种藻类饮料（DIE PRICKELNDE HELGA和DIE STILLE HELGA）、两种藻类饼干（HELGA BIO ALGENCRACKER）和 100% 纯小球藻粉（HELGA CHLORELLA ALGENPULVER）。其中，以小球藻为主要原料的功能饮品DIE PRICKELNDE HELGA，是一款低热量（13kcal/100ml）的纯素提神饮料。产品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B12（每瓶250ml含相当于NRV值的80%），适合热爱运动，需要及时补充能量的人们。有机海藻饼干则由小球藻、全麦粉和亚麻籽等超级食物制成，同样营养丰富。

图片来源：HELGA官网

 

与Ful公司所不同，HELGA的创始人是一位食品专业博士，她在对微藻产能的研究中意识到其价值所在，从而与伙伴一起创立HELGA公司。凭借对于海藻的创新性运用，HELGA在2015年Anuga食品博览会上斩获“年度产品创新”奖。

 

正所谓水涨船高，微藻们凭借一己之力推动着海外食品初创公司的蓬勃发展。

 

尽管国内藻类市场始终波澜不兴，但在全社会可持续发展理念的不断鼓舞和推动下，这片蓝海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嗅觉敏锐的“飞鱼”。

 

洞察到年轻消费者对“健康+绿色”的强烈诉求，2020年底，专注于海藻的轻食品牌POPOCEAN海藻星球正式成立。该公司致力于挖掘海洋风味，通过开发“海藻+”的健康食材，倡导并推广环境友好生活方式。据悉，海藻星球的核心产品“深海0脂海藻面”系列上线天猫后，仅在首发20天内其销售额就破20万，同时入选天猫美食创造营TOP100。

图片来源：海藻星球官微

 

成为中国的Otaly是海藻星球的企业愿景。而支撑公司实现目标的背后则是强劲的自有供应链。据官网介绍，该团队不仅拥有独属的2万亩国家级海洋牧场，产品的加工基地占地700多亩，还同时拥有初-深加工两个生产基地，被山东省认定为海藻机能食品国际合作基地和国家海带加工研发分中心。所生产的原料海藻通过中国有机食品认证及美国USDA ORGANIC认证。

 

植物基市场领军者Otaly始终将“可持续发展”作为品牌三大核心理念之一。在去年世界地球日（4月22日）前夕，Otaly与乐乐茶联合推出“地球酪酪茶饮”，与国内品牌共同践行低碳消费。

图片来源：乐乐茶官微

 

地球酪酪茶饮以藻蓝蛋白、蓝莓及酸奶为主要原料，辅以OATLY燕麦奶。包装上的蓝色基底象征海洋，牛油果奶盖象征森林，通过颜色传达地球日的概念。双方还共同推出了口罩、餐具等环保联名周边，这些周边均由OATLY“盒瓶”可持续发展回收计划所收回的包装盒加工制成。

 

04

总结

 

被人类食用数千年的海藻，从未像今天这样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归根结底，全球“碳中和”计划的火热开展，使得古老的“小绿粉们”重新回到舞台，并被委以“未来食物”的新历史重任。

 

Ful对于海藻的商业实践，不仅是藻类产业创新的一个范本，也是所有食品品牌探索“可持续美味”发展思路的新榜样。从海底到陆地，从微藻到传统谷物，寻找食材的新价值，挖掘饮食的新意义，也就是在探索食品产业的新未来。

 

参考文献：

[1]Helen Onyeaka, Taghi Miri, KeChrist Obileke, Abarasi Hart, Christian Anumudu, Zainab T. Al-Sharify,Minimizing carbon footprint via microalgae as a biological capture,2021

[2]魏艳丽,姜国庆,彭坚,鲁绯,陈玉川,李东,许洪高.螺旋藻的营养健康功能及在食品中应用研究进展[J/OL].食品工业科技,2021

[3]王宝贝,蔡舒琳,李丽婷,戴聪杰,卢英华.小球藻在食品中的应用研究进展[J].食品工业科技,2017

[4]黄传强. 螺旋藻脱腥及螺旋藻饼干的研制[D].湖南农业大学,2017

文：Kelly Wang